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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李滄東《薄荷糖》本周即將重回院線,突然想起去年《#綠洲》上映時並未分享過相關文章,剛好趁個機會梳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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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李滄東《薄荷糖》本周即將重回院線,突然想起去年《#綠洲》上映時並未分享過相關文章,剛好趁個機會梳理一下千絲萬縷的複雜感受。這部讓許多人提不起勇氣再看一遍的電影,可以是訴說將軍與公主的相戀過程,或者是,三度進出監獄的更生人與重度腦性麻痺患者之間最純粹的愛情故事。若真實發生,可謂驚世駭俗,然這也是藝術撼動人心的力量,將乍看之下的「不美」,昇華成殘酷現實之中的善與真,進而帶領觀眾重新思考自己心中關於公理與正義的一切標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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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宗道這個不可理喻的大男孩,年紀一大把仍是家人的累贅,無意接受強加於己身的社會規範,缺錢便偷、強取豪奪,做不到瞻前顧後,選擇最直接的方式滿足自己的欲望,確實像個惹盡麻煩、不知羞恥的無賴。但他難以被馴服的同時也毫無心眼,甚至隱隱流露出善意以及真誠,猶如多麗絲萊辛筆下的《第五個孩子》與《班,無處安放》書中不受文明教化的異己,在現實角落裡尋覓容身之處。然而,被世界遺棄的重度殘障患者韓恭洙會是他的同類嗎?肢體呈現不自然扭曲,用盡力氣仍含糊呢喃,生活無法自理,唯一的家人將她丟在破破舊舊的老宅裡,多數時候不聞不問,唯一的慰藉剩下那一台收音機,偶爾拿著鏡子追逐陽光與鴿子、自由與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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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滄東的電影往往沈重中夾雜些許輕盈,輕盈是相對的,代表絕望生活裡還存在些許裂隙,光得以偶爾穿入,證明世界不只剩下黑暗。他無懼於挑戰道德底線、探問社會底層種種悲歌,最令人敬畏的,是這些鏡頭從未流露任何俯瞰或垂憐的視線,而始終平視,不以煽情強化張力,讓觀眾真實附著於角色身上,將平庸難耐的現實賦予生命,賦予血與淚的生命姿態,透過藝術與絕望抗衡,與世俗抗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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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世上存在無數個心靈,就存在無數種形式的愛情,觀賞《綠洲》後或許應捫心自問的是,你認知中的愛有既定形狀?這個形狀又是如何生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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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是否應於此處繼續歌頌愛情的崇高,但此份邊緣人的愛,無疑對多數所謂「正常人」而言是扭曲且畸形的,因為建立在強暴未果的相遇契機之上。恭洙不但失語,甚至無法第一時間表達自己的情緒,洪宗道幾度過於直接的半強迫行為是否有違恭洙的意願,我們不見得能瞬間判斷,判斷究竟是自私自利的社會,或這樣缺乏尊重的行為,何者對她帶來的傷害較深較痛。然而,並不代表導演對自己筆下的人物沒有認同、疼惜,他在劃開大是與大非的刀鋒上,巧妙以另一種想像的魔幻手法平撫觀眾疑慮,呈現出兩人此生注定無法實現的美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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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對戀人開著借來的車,在水洩不通的高速公路上旁若無人地旋轉舞動;一頭大象、一個印度女子與小孩的陪伴下共舞,沒有一絲缺陷般忘情擁吻;兩個被排擠到懸崖邊緣的淪落人,相遇後牽引著對方抵達那處綠洲,如此得來不易的幸福用不著山盟海誓、生死相許,有的只是將自己當普通人對待、傾聽,有的只是看見戀人眼裡的藍天、白雲,有的只是逃出警局後奮不顧身砍下那令她恐懼的樹影,有的只是無法言語卻響徹雲霄的廣播聲音,回盪在旁人難以抵達的綠洲夢土,抱著一顆詩人之心為彼此歌唱,重新詮釋了一齣屬於李滄東的莎士比亞悲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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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ristin| 東吳中文畢,英國 University of Sheffield 國際行銷碩士,著有《光影華爾滋》,喜愛透過觀影、閱讀探索人與人,以及人與自我之間的關係。 合作邀約| 寶旭姐 [email protected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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